「唔....」 羅嘉峰又在凌晨一點半突然醒過來，他轉頭看著窗外的夜色，想起了自己還躺在醫院裡。 這五年來，嘉峰常常睡得不好，半夜的驚醒成了他生活的常態。 醒來後他會大口地喘氣，平息的時間取決於他又在夢裡看到了什麼。 崩潰失智的父親。 痛哭失聲的母親。 陳長勝一腳踢斷的永興集團招牌。 白布下他那早已冰冷僵硬的妹妹。 被折磨至死的子茜、智瀚和自己。 有時候嘉峰也會夢到靜玉。 醫院天台上他第一眼見到的靜玉。 賽車場上奮力地揮動旗幟的靜玉。 依偎在懷裡讓他恣意輕撫的靜玉。 汗水喘息中與他共赴雲雨的靜玉。 也許是蒼天對他最後的一點垂憐，嘉峰夢到的總是靜玉的美好， 使他不至於在長久的睡眠障礙與高壓環境中倒下，還能有日復一日面對黑旗集團的力量。 嘉峰在昏暗中摸索著升降開關，想調高病床後坐起來發呆，摸到的卻是纖細的手臂。 靜玉披著嘉峰的西裝外套，安靜地趴睡在病床右側，宛如一隻好夢正酣的貓咪， 嘉峰放棄了坐起身來的想法，他默默仰望天花板，也默默地按住靜玉的手腕。 手腕上的溫熱感也弄醒了靜玉。 她本來想起身查看，看他是不是不舒服、要喝水，或者想去洗手間， 但嘉峰沒有坐起來也沒有喊她，只是在一片靜寂與昏暗中輕輕握著她。 他的確需要我的陪伴，就跟她離開病房時對我耳語的一樣。 嘉峰，對不起，或許現在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陪伴，但我打從心裡願意.... 靜玉在不抽手的狀態下稍微變換了姿勢，接著又拉了一下身上的西裝外套。 外套是她一聲不吭地從置物櫃裡向嘉峰借來的， 靜玉覺得無論是厚度或質料，都很適合讓她披在身上，渡過這一個在醫院漫漫的長夜。 靜玉再次閉起眼睛。 嗅覺取代了視覺，成為觀察的工具， 她開始不自覺地從外套的氣息，探尋著她還不夠清楚的羅嘉峰。 佛手柑與橙花為前調，結合了廣藿香與雪松的木質香氣，微量地殘存在領口部位， 人生發生巨變前，他應該曾是那一款昂貴古龍水的愛好者。 樟木特殊的清涼，混雜著淡淡的霉味，瀰漫在外套的主體， 這件衣服一定在櫃子裡放了好幾年，他很久沒穿上這麼好的西裝了。 外套上還散發淡淡而新鮮的汗味，那是今天為她赴湯蹈火時所留下的印記。 靜玉玩味著這份屬於羅嘉峰的氣味，眼前卻突然浮出許多17歲內心還不適合的畫面； 她慌張失措地坐直了身子，睜大了眼睛看著同樣一臉驚訝的嘉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4.225.13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ET/M.1695053100.A.8B2.html ※ 編輯: auni (1.164.225.131 臺灣), 09/19/2023 01:0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