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亞特蘭提斯的高挑女子穿著純黑喪服，戴著附有黑色垂紗的寬邊禮帽，那 衣裳作工之高雅，連對服飾外行的美狄亞都能感受到其華貴但內斂的氛圍，別的不 說，握手時接觸到對方的黑長手套，自己一輩子沒體驗過那更勝絲綢的滑順質感。 　　看年紀，她似乎與亞特蘭提斯相近，但與亞特蘭提斯同名？ 　　是…遺孀？ 　　一旁同樣穿著黑色衣著的隨侍女子，遞上一個掀開盒蓋的精美木盒，史官從中 取出一條黑色環帶並將其掛在墓碑上，環帶末端繫著一枚亞特蘭提斯王國的國徽。 　　國民在國外的組織中因公殉職，獲得這樣高規格的待遇是常規嗎？雅典娜認為 事情並不單純。 　　「他有聊過家裡的事嗎？」女史官的聲音比預料中年輕，輕柔的韻調中讓人有 種好感。 　　兩位女教師互看了一眼，美狄亞回答：「他提過家中有不少手足，未能繼承家 業的孩子必須獨立在外生活這樣的事情。」 　　「我想，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張揚的人。」史官望著墓碑的眼神透露著哀傷：「 在繼承家業的人選確定前，他是亞特蘭提斯王國的第五順位王儲。」 　　在雅典娜與美狄亞驚訝的眼神前，史官繼續說：「不過，就如同妳們所了解的 ，在繼承王位的人選確定後，他在成年後就依規定被剝奪王室身分、以平民的身分 離家了。」 　　所以，亞特蘭提斯是王子，曾經。 　　原來如此，雅典娜理解了摯友未婚夫那特有的氣質與這枚國徽的意義：無論如 何，王室的血脈終究是相連而無法抹滅的。 　　「他在今年初，國家慶典返家的時後，透露他在學校交了女朋友，接著被皇后 罵了，」史官邊回憶邊微笑、她脫下黑色寬邊禮帽將其置於墓前，帶著情緒的聲音 微微發顫：「皇后唸他呢，怎不把女朋友帶回家呢？」 　　雅典娜與美狄亞留意到，摘下禮帽的史官有著與亞特蘭提斯一模一樣的臉龐、 碧海藍天般的雙眸如出一轍。 　　「我們從他的言談中了解，他與妳在一起非常快樂…」她執起美狄亞的雙手， 一顆淚珠終於落了下來：「謝謝妳豐富了他的生命。」 　　直視著女史官的美狄亞完全無法將目光移開。 　　未婚夫有著俊美的臉龐與精緻的五官，美狄亞曾在認真觀察過後下了評論：「 現在才發現，你還蠻漂亮的嘛！」 　　而眼前的史官，除了精心打理過的髮型與未婚夫俐落的短髮不同外，五官甚至 身高完全是亞特蘭提斯的拷貝翻板，尤其是那海洋色澤的瞳孔… 　　覺察了眼前紅髮女教師驟變的臉色，稍微收斂了情緒的史官倒也明瞭地解釋： 「雙胞胎，我跟他…。」 　　這也許無法成為兩個人長得相像的理由。有著醫學知識的雅典娜讀過未經證實 是否正確的學術文章：性別不同的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很可能只是湊巧而已。 　　現任亞特蘭提斯國王有二位配偶，是一對姐妹。妹妹是皇后而姐姐是王妃，皇 后生下了大王子與排行第四、五的雙胞胎姐弟，王妃則生下了二公主、排行第三的 王子與最後一位小王子。 　　這代亞特蘭提斯國王共有六位子嗣，二位是女孩。 　　大王子與二公主很早就決定放棄王位。 　　大王子的能力平庸而心思也不在王國內，國王也就依照皇室律法，隨便長子去 了。二公主的能力歷代罕見，甚至年紀輕輕就展現了高超的領袖天賦，非常欣賞二 公主的皇后甚至想強留這位外甥女做為亞特蘭提斯王國的下任女王。 　　「妳當媽的也勸勸她呀！」個性積極的皇后對姐姐說：「二丫頭出了宮最多成 為跨國大企業家，對亞特蘭提斯王國而言太浪費了。」 　　性情隨和的王妃苦笑了：「做不喜歡的事情也太痛苦了，就讓她走吧。」 　　三王子是努力型的孩子，對於成為王國繼承者這件事，表現不排斥但也未極力 爭取的態度：「如果國王希望我成為繼承者，我會努力學習把這件事做到最好。」 　　確定王位由三王子繼承後，表示繼任者排名緊接在後的雙胞胎姐弟與小王子， 必須如同大王子與大公主一樣，成年後得放棄王室頭銜，以平民身分離開王宮。 　　對這件事，換王妃有點意見了：「我不想讓老四離開。」 　　眾所周知，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雙胞胎中的姐姐亞特蘭提斯與王妃的關係特 別親密。手足兄弟間甚至會假意對她抱怨：「就妳有二個媽媽！有兩倍的寵愛！」 　　「我要聘顧這位亞特蘭提斯擔任宮中的史官！」正規編制約莫三、四位史官的 王國文史部門隸屬王妃轄下，但聘用有王室血統的成員，卻未有先例。 　　「不就怕繼承者間發生衝突導致王國分裂嗎？蘭蘭在宮中若有踰矩行為，連坐 砍了我可以吧？」個性平時溫和的王妃想硬留小外甥女在身邊，難得使起小性子。 　　「她若犯叛亂罪，我這親媽的人頭大概也要落地了。」輪到皇后對姐姐苦笑。 　　所有人都覺得典雅文弱的四公主蘭蘭與叛亂這種事沾不上邊。 　　國王最後妥協的做法是，擔任史官的平民亞特蘭提斯必須住在宮外，非文史部 門上班時間或未經召見，禁止進入皇宮。 　　但現實的狀況是，國王、皇后與王妃三天兩頭就要找善解人意的四女兒一起用 膳，兩位母親又常常以時間太晚回家危險為由，將亞特蘭提斯留在寢宮過夜，即便 女兒在宮外租賃的三房小居所距離皇宮護城河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步行路程。 　　在經歷大幅削弱國力內戰後的亞特蘭提斯王國，為了避免兄弟姐妹因王位繼承 權而鬩牆，成年後能留在宮中的王室血脈只有未來的國王或女王，他（她）們背負 王國未來的興衰，國王、皇后與各領域的導師們帶著日益嚴格的眼光持續對其督導 鞭策，下人們也收起「從小看著這孩子長大」的心情對王國繼任者開始畢恭畢敬。 　　而史官亞特蘭提斯可是內戰後第一位在成年後還能長時間留在皇宮的「前公主 」，這前所未有的身份可被所有人寵得不得了。 　　放棄王位繼承權而離宮成為平民的前王室成員有戀愛與婚姻的自主權，但所有 人都知道，想娶到這位高貴典雅的「平民史官」亞特蘭提斯，要過的大難關之一可 是王國最高領導者的審核呀。 　　一日，史官亞特蘭提斯將當天的校稿工作告一段落後，直接前往皇宮。 　　皇后又發出陪膳召見了，昨天是國王、前天是王妃，以優雅儀態在宮中移動的 史官在心中聳肩，這禮拜八成又回不了家了。 　　從十七歲「離開」王宮至今也過了十來年，自己在宮外當然結交了一些姐妹淘 ，下次在酒館中的熱鬧聚會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後才能成行呢？聽說前一次聚會有人 帶著剛出生幾個月的可愛寶寶參加哩！ 　　抵達皇后的起居室，王妃也在，這兩位姐妹互相說說話並不稀奇。但罕見的， 國王與三王子也在。 　　國王摟著皇后的肩膀，皇后好像在哭泣，立在旁邊的三王子一臉鐵青呆若木雞 ，倚著皇后另一側的王妃看見蘭蘭進來，也放聲哭了起來。 　　史官驚慌地上前跪坐在王妃膝前握住她的手：「姨～這是怎、怎麼回事？」 　　「在神魔學院的老五…去世了。」國王的聲音毫無生氣。 　　蘭蘭只覺得眼前一黑。 　　幾位兄姐弟弟中，自己最喜歡的當然是與自己相貌、名字都一模一樣的孿生弟 弟。孩提時的兩個人甚至交換了衣服穿、戴著帽子藏起頭髮，一起唬弄宮中的大人 們。國王沒看出來，王妃撫掌大笑，皇后莞爾數落：「真沒規矩！」 　　十七歲成年後以平民身份離宮的前皇室成員，在國家慶典期間可以回到宮中與 家人團聚，前大王子十八歲首次回宮，受到熱烈歡迎。 　　週遊在不同國家間，靠著短期臨時工作賺得下趟旅費，自由的生活與奇特經驗 的分享，讓弟弟們羨慕不已。只要不對皇室成員造成危害，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是自 己的自由，看到大兒子開心健康與見識的成長，國王與皇后也相當高興。 　　「我親眼見到了噴發的火山與綿延至天邊的冰河，甚至還有高聳入雲充滿怪物 的塔！」弟弟們看著大哥的眼神滿是崇拜。 　　「啊！我知道那是以諾塔！」二公主說：「現在應該是被神魔學院鎮住了。」 　　預計明年也要前往外地生活的二公主已經接受專業經營管理訓練超過四年了， 神魔界知名的經濟體萊恩家族與賴伯拉家族同時開出了儲備幹部的職缺搶人，二公 主站在第一個人生十字路口前，當然，她也正面臨皇后不斷希望自己留宮接下王位 的遊說。 　　「那個以諾塔好像很酷！」雙胞胎弟弟非常興奮。 　　喜歡閱讀的雙胞胎姐姐從皇家圖書館中翻出了相關資料，兩位十四歲的亞特蘭 提斯併肩趴在地上用手肘撐著身體，一起看著眼前攤開在地上的文書史料。國王皇 后不常來圖書室，否則這沒規矩的姿勢肯定遭來一頓好罵。 　　「原來神魔學院在國外啊，看來是很重要的學校哩！」弟弟讚嘆著。 　　「可是裡面的怪物會殺人耶！很久很久以前神魔學院第一次大舉進攻以諾塔， 三分之一的軍隊陣亡了喔！」姐姐一臉擔憂地讀著以諾塔文獻：「五百個人進去， 有一百五十個人回不來呢！」 　　「所以現在就要開始斷練自己啊！」弟弟的語氣堅定。 　　「如果你對未來有明確的規劃，我們會盡量給予幫助。」國王這麼說。這也是 皇室律法。 　　就如同持續聘請宮外在企業界赫赫有名的經營管理大師們替二公主上課甚至在 貼身護衛的保護下前往外地短期實習一樣，宮中禁衛軍隊長與首席魔法師也開始鍛 鍊亞特蘭提斯王子。 　　「戰技武術在水準以上，魔法潛能出類拔萃。」這是亞特蘭提斯王子成年離宮 前一個月獲得的綜合評語：「入學定沒問題，甚至有留在神魔學院任教的可能。」 　　對武術完全沒興趣但偶爾會跟著弟弟一起上魔法課的姐姐，也懵懵懂懂地學會 了降低周遭氣溫的小魔法。 　　夏天很好用。 　　「我很擔心你。」送離宮的弟弟至皇宮護城河，姐姐緊緊擁抱「另個自己」。 　　依據亞特蘭提斯王國的文獻，曾經有幾位王室成員也在神魔學院貢獻過自己的 心力，甚至在內戰發生前的年代，有一位亞特蘭提斯公主在以諾塔中失去了生命。 　　蘭蘭不捨地將姣好的面容埋在弟弟寬闊的肩膀中。 　　「我會平安回來的。」弟弟回應了姐姐的擁抱。 　　每年國家慶典，亞特蘭提斯都會回宮。 　　「我今年是全校第三名！」 　　「我在畢業前就獲得學校的留任聘書了！」 　　「我昇助理教授了！」 　　大家都替亞特蘭提斯在神魔學院傑出的表現感到驕傲。 　　而在今年初：「我交女朋友了…」 　　晚宴在瞬間的靜默後，接著是熱烈的掌聲與歡呼恭賀！ 　　「女朋友人呢？」聽聞喜訊心情大好的皇后罕見地開玩笑：「沒看到都是假的 啊！欺君之罪！」 　　「特哥沒把人帶回來的原因…其實交的是男朋友吧？」么弟口無遮攔：「他跟 蘭蘭姐一樣漂亮呀！」 　　大夥兒笑噴了。 　　晚宴後，全家在交誼廳活動，玩遊戲、分享這一年的經歷、與離別一年不見了 的父母親說說話。姐姐亞特蘭提斯挨著自己最喜歡的弟弟坐下來：「跟我說說你的 女朋友吧～」 　　「她出生在戰亂的阿斯嘉特，有強大的正義感與魔法能力，一頭紅髮，脾氣不 好。」弟弟說話時帶著幸福的微笑。 　　「脾氣不好嗎？」蘭蘭稍微放大了聲量：「跟母后一樣會罵人嗎？」 　　皇后來了，姐姐是故意的。 　　母親帶著笑意看著心愛的女兒，姐姐小吐舌頭做鬼臉。 　　「找機會帶她回來吧。」皇后溫柔地。 　　「她是很好的人。」弟弟的語調很肯定。 　　「我們相信你的眼光。」姐姐挽了他的手。 　　史官亞特蘭提斯在床上醒來，這是皇后的寢室，她在皇后寢室有自己的床，在 王妃寢室也有自己的床，兩位母親都非常寵愛蘭蘭（前）公主。 　　弟弟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是夢嗎？她用絲絹抹了臉上的淚痕，走到寢室外。 　　皇后的起居室已經沒有人了，只有立在一旁等候的女侍從，這位侍從是當年女 史官離宮時，皇后別指派給蘭蘭的一位機警而武藝高強的貼身護衛，兩個年齡相仿 的女孩十來年朝夕相處，早已情同姐妹。 　　侍從上前擁抱了史官。 　　「如果妳不安慰我，我就可以認為這一切都是夢了。」蘭蘭又開始哽咽。 　　亞特蘭提斯王朝，有一個專責部門打理成為平民的前皇室成員的相關事項，大 到諸如婚喪喜慶，小至下下一代的孩子滿月。但處理的程度只是點到為止：「你是 我們家族的一員血親，我們並沒有忘記你」這樣的程度。 　　譬如派一位官員參加已成為平民的前王子在鄉間小教堂的婚禮，或是替已經移 居國外的前公主今年新入學的小朋友寄上一套小新衣與小書包。 　　當然，如果是居無定所或失去連絡方式的前皇室成員，就無從送上關懷了。 　　當史官亞特蘭提斯表達「弟弟的事情，由我出面。」這樣的態度時，大家是有 點訝異的，畢竟這種事設有專責部門處理，加上蘭蘭從小嬌滴滴的模樣…。 　　雖然名義上已離開皇宮十來年，但自己仍活在王國保護傘下這點自知之明，史 官亞特蘭提斯還是有的。但她相信自己必須走這一趟。 　　「我要親、親自去見弟弟最後一面，然後回來向國王、皇后與王妃報告。」蘭 蘭忍住眼淚、堅定地說。 　　國王第一時間沒有表達看法，這也算是家族的事情，皇后開口了：「妳跟他是 最要好的，去吧。」 　　王妃走到蘭蘭跟前，愛憐地摸她的頭：「這是妳第一次出遠門，千萬小心。」 　　不會駕馭光鳥的史官與侍從，搭乘宮內的事務專用馬車，日夜兼程花了五天， 跨過了三個國家的邊境，抵達了神魔學院。 　　非常巧合地，今天洽好是美狄亞「出獄」的日子。 　　神魔學院中，知道平民亞特蘭提斯血統的人不超過三個，其中之一的鄧課金多 校長親自出面接待這位亞特蘭提斯王國的史官。 　　當然，校長與兩位副教授在同一時間了解眼前的史官，曾經是位公主。 　　史官亞特蘭提斯第一眼見到墓前的兩位女子，立刻知道美狄亞是弟弟的女朋友 ，那愛戀地擁抱墓碑的神態與一頭紅髮… 　　與未婚夫有著一模一樣的身高與如出一轍漂亮相貌的女子站在眼前，以為自己 已經走出陰霾的美狄亞這才認知自己的脆弱，情緒無法抑制地不斷蔓延，她忍不住 地想碰觸眼前的「亞特蘭提斯」。早有防備的女侍從想上前格開美狄亞，被女史官 的手勢擋了下來。 　　這種場合，相較逝去的人，生者有時需要的更多。 　　比人生中難得猶豫的美狄亞更快地，女史官上前擁抱了弟弟的戀人。 　　美狄亞熱切地回應，她微墊了腳、埋首在對方的頸項中，細聲喃喃地：「對不 起…對不起…」 　　即便這對雙胞胎姐弟的身高相仿，但畢竟男女在體態上還是有很明顯的差異， 最終美狄亞強迫自己放開未婚夫的姐姐，但凝視著那記憶中令人懷念的五官，紅髮 副教授的雙手不由自主溫柔地撫上對方的臉頰。 　　具備王室血統的女子很清楚自己在對方眼中是「誰」，自己必須盡力拉她最後 一把。 　　弟弟一定也希望自己這麼做。 　　蘭蘭將美狄亞的雙手包覆在自己掌中，凝視著對方的雙瞳：「妳要好好活下去 ，答應我。」 　　送走了亞特蘭提斯，美狄亞不發一語地走向神木學院。 　　跟在身後的雅典娜不是很確定好友的動機。 　　剛出了禁閉室的美狄亞應該沒什麼緊急業務需要連絡神木學院的老師；而成為 副教授的兩人，座位不再緊鄰相依，兩人都擁有了自己的小辦公室，美狄亞日前也 已將辦公地點從靠近神木學院的綜合辦公室搬回了熾火學院。為什麼美狄亞要進入 神木學院呢？ 　　美狄亞踏著樓梯一階一階往上走，來到了天台。 　　神木學院的頂樓天台是神魔學院非常有名的景點之一，天台上有座各學院都有 的光鳥起降場與一座神魔學院中最美麗的花園，神木學院的天台花園是情侶們的約 會聖地。 　　當美狄亞踏入花園，天台中的好幾對情侶們彷彿見到鬼一樣，一溜煙全都離開 了，雅典娜心情黯淡地垂下目光。 　　美狄亞在學校一直是非常受歡迎的老師，就算在眾目睽睽下併肩與男友亞特蘭 提斯走在校園中，她也會大方地回應與自己打招呼的學生。 　　然而現在，全校都知道美狄亞失去了情人，也難怪這些情侶識相地全逃走了。 　　紅髮副教授彷彿什麼都沒看到，逕自大步走向天台邊。順著美狄亞遙望著的目 光，雅典娜倒抽了一口氣。 　　以諾塔的三樓破牆口，正對著神木學院！ 　　「美狄亞…」雅典娜握住了摯友的手。 　　破牆口周圍的建設工程正由光明學院的師生們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往外延伸建 構的平台至少要能容納數批光鳥同時起降，聽說甚至要在三樓入口內側建立衛兵駐 點與防禦工事。除了施工人員與建材運送外，於破口內的駐紮護衛小隊等各組人員 讓施工據點忙碌不堪熱鬧非凡。 　　「我只是想知道，這次行動的四條生命、他的生命，究竟換到了什麼。」仰望 凝視著破牆口良久，美狄亞堅定地回握了雅典娜的手：「我還是很難過啊，但是我 剛剛答應他了，會好好活下去。」 　　雅典娜心中暖暖地，輕偎著美狄亞。 　　有人在一旁的白色長椅坐了下來。 　　雅典娜回過頭。 　　神木學院院長，費蕾雅。 　　時值中午，初夏的溫暖陽光灑在綠意盎然花團錦簇的園中，但平日高傲跋扈的 費蕾雅此時眼神渙散毫無生氣，與周遭的景緻大相逕庭。 　　「哥哥不會回來了，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費蕾雅看著雅典娜，喃喃地。 　　院長是在對我說話嗎？雅典娜有種對方只是看著自己頭部所在的空間的錯覺。 　　開門行動的第二天，湛藍學院院長費雷倒下了。 　　當時各院院長、副院長在以諾塔下開著臨時會議，商討後續將破牆口軍事化的 細部作業，正說著話的費雷院長眼睛突然失去了焦點，筆直往前栽在地上。十多年 來被費蕾雅狂暴的魔能不斷侵蝕的身體日漸衰弱，本次作戰方案的勞心勞力成為壓 垮費雷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直以來持續追蹤甚至嘗試治療這個病例的瑪格麗特醫師知道這並不是自己能 處理的個案，當機立斷安排大獅鷲第一時間將費雷送至中央醫院的蜜蜂醫師，保住 了湛藍學院院長一命。 　　這驚險的身體況狀以目前的醫療技術似乎並不可逆，費雷不大可能繼續擔任湛 藍學院院長，甚至要回到神魔學院任教，也許都非常困難。 　　如果沒有意外，副院長波賽頓，就是下一位執掌湛藍學院的人選。 　　就在這瞬間，費蕾雅才看透了自己的內心。 　　原來一直以來自己內心深處在乎的只有哥哥而已，自己以前欣賞甚至喜歡（？ ）波賽頓，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是哥哥最得力助手的關係…嗎？為什麼自己對波賽頓 成為院長、能與自己有更多工作上的交集，一點喜悅…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一切都不重要了，神木學院、以諾塔、波賽頓、神魔學院，全都沒有意義了。 費蕾雅願意用世上的一切換回心愛的哥哥。 　　美狄亞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雅典娜近日也只耳聞費雷院長住院了這件事 而已，兩位副教授相互望了一眼，只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團迷霧。 　　「雅典娜啊，我一直都知道，妳很優秀，其實我一直一直都很清楚的。」神木 學院院長捏了捏得意門生的手，那疲憊的容顏讓雅典娜有些訝異，美麗院長的眼角 ，有一絲魚尾紋。 　　「神木學就交給妳了，」費蕾雅的目光從雅典娜飄到美狄亞身上，對於這位紅 髮學妹，自己心中也無任何喜好厭惡的感受了：「神魔學院，就交給妳們了。」 　　垂著肩膀的費蕾雅離開了天台，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亞特蘭提斯之扉。」 　　兩位副教授第一時間回首望向沐浴在初夏陽光中，新冠上稱號的以諾塔地標。 　　以諾塔開門行動成功後的五年內，費雷退役、提爾與費蕾雅陸續交出了學院執 掌權、轉任客座教授。 　　二十九歲接任神木學院院長的雅典娜教授，再次刷新了神魔學院有史以來擔任 院長最年輕的紀錄。 　　至此，湛藍學院波賽頓、熾火學院美狄亞、神木學院雅典娜，鐵三角學院實質 上的最後三位院長，正式帶領神魔學院踏入輝煌的最終世代。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30.49.158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ToS/M.1719593353.A.4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