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生活，平凡無奇。 自從和我媽的宣言之後，我每天都活在自我懷疑之中，而我喜歡那個女孩的事，也逐漸在 同學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這樣的選擇，真的好嗎？」我每天都問自己一遍。 我開始逼迫自己時不時找那個女孩聊天，下課也時常用Messenger敲她，問她今天過得好 不好，作業寫得如何，晚餐要吃什麼等等。這些在男孩們眼裡看起來正常不過的追求舉動 ，對我來說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折磨，我活著一個不是自己的人生，做著一件件違心的 事，而推動我的，只有來自那夜深深的恐懼。 同學們的眼神都變了，看到我坐在那女孩身旁有說有笑，也會不時用表情無聲的調侃，對 於他們來說，這些都是八卦時間那些茶餘飯後的無聊話題。也有許多朋友私下問我進度到 哪了？什麼時候告白？但我的回答永遠都是：「不急啦！慢慢來！」無論平時再怎麼親暱 ，我和她之間永遠隔著一道深深的鴻溝，一條來自人類最原始野性的界線。 我就這樣和她保持著曖昧不明的距離，直到有一天，一個重磅消息傳入了我的耳中。系上 一起跳過舞的學長和她告白了，而她也答應了。 「欸你不要難過啦！」朋友和我說。 「不會啦！這樣也好！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回。 被朋友們用同情的眼神注視，我卻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過去的幾個月裡，我盲目的 在羅網中追尋，為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但當謊言被打破的瞬間，我才意識到 ，活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就算竭盡全力也只是枉然。欺騙自己固然很累，但為了他 人而活著，為了世界的認同而賠上了自己的人生，才是最讓人心力交瘁的懲罰。 還好她不喜歡我，我內心浮上淺淺的一笑。 就這樣，平淡的大一生活持續著。我依舊沒有載回交友軟體，但也不再強求自己將目光投 向某個漂亮女孩。和系上幾個好友之間的相處依然很異男，但當他們又滔滔不絕的分享起 今天又認識了哪個別系的正妹，我就會默默化身為小孩手中的小熊玩偶，靜靜聆聽，從不 開口。 6月中旬，大一結束。我搭上前往北海道的班機，展開我為期2個月的台日交流實習。 飛機降落在北海道的旭川，一個座落於盆地間的小城市，市區範圍不大，20分鐘的車程就 能夠逃離都市的喧囂，讓自己沈浸在閑靜的田野風光之中。我工作的地方不在旭川市內， 而是在一個郊區小鎮的市政府，那是一座很美的小鎮，人口雖少，但生活機能完善，餐廳 、商店、溫馨可愛的小雜貨店，所有能夠滿足需求的事物應有盡有。我一踏上這裡，就深 深的愛上這個地方。 工作內容很簡單，我只是一個政府辦公室內的小文書，平時就是處理各種公務信件，偶爾 打打雜。老實說第一次進到一個全日文的環境，本以為語言上的隔閡會讓我不知所措，但 在過了幾天之後，好像也逐漸習慣了這種感覺。而帶我的主管是一位年約35的帥大哥，平 時對我很好，當我遇到問題的時候也會耐心的指導我，但對方畢竟是有家室的男人，所以 我也不敢多想，只是每日早晨進辦公室看到他就會心情很好。 假日，我都會想辦法四處走走，因為被規定不能出北海道，所以我幾乎把這座島上所有的 觀光景點都去遍了。我穿梭在網走監獄的迴廊，大啖稚内的海鮮，沈醉在函館的夜景，而 札幌就像是我的後花園，週末只要一有空就會跳上特急列車，盡情享受都市的繁華。 從函館之旅回程的路上，同行的友人們決定直接搭車回旭川，而我選擇在札幌多留一晚， 再次獨自探索這座都市的每個角落。而這次的探險，則多了一點情慾的流淌。 自從那女孩交往之後，我不再懷疑自己，也許是這幾個月的折磨讓我筋疲力竭，也許是我 不想再把自己鎖在那不屬於我的世界，總之，我不願再否認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我打開手 機，上網查了關鍵字。 地鐵停在了城市的西南角，我頂著毛毛細雨走在街道上，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座陳舊的大 樓。它的外觀呈現黯淡的灰色，完美的隱蔽在了都市的華麗中，經過的人根本不會多看一 眼，但懂的人都懂，裡面的世界，卻是無數男人們互相纏綿、交織彼此的胴體，盡情釋放 淫慾的樂園。 我在門外看了很久，遲遲不敢踏出第一步，理智告訴我這樣的場所對於一個19歲的男孩來 說太早了，但內心的野獸卻嘶吼著不斷催促我向前。我站在雨中自己和自己天人交戰，10 分鐘後，我看見了他。 那是一張黝黑俊俏的臉龐，深邃的眼窩襯托著高挺的鼻樑，迷濛的眼神猶如水中渦流，任 誰看了都會深陷其中。他穿著雨衣，卻絲毫遮掩不住壯闊的身材，我感受到了全身的血液 逐漸往臉上聚集，在無數車流的喧嘩中，耳中卻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良久，而他也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接著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我的雙腳再也不受控制的向前，手扶上了門把，輕推。 狹窄的空間、幽暗的迴廊、迷幻的音樂，在我進門的瞬間，一湧而上的衝擊著我的神經細 胞。這道門，就是一面斬斷夜晚的結界，在這個結界內，沒有社會的束縛，沒有道德的限 制，一切追隨著內心最原始的慾望。我癡傻的站在原地，身體依然被這荒淫的氣氛所震懾 。原來這裡就是真正的成人世界。 「小子，你沒有要進來嗎？」櫃台的大哥喊叫著我。 「喔…好。那個，我有學生證。」我拿出了台灣學生證，交給了他。 他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接著說：「好，折扣完1000日元。」 我付了錢，在置物櫃放好東西，接著便往二樓前進。或許因為是平日（我的假有時候會排 在平日），屋內的人沒有很多，但不時從房間內傳來的呻吟聲，則提醒著我黑暗中仍有著 許多事情正在發生。我轉頭看到了一個開放空間，牆上的電視播放著墨鏡男大戰小狼狗， 沙發上則坐著幾個互相撫慰的男性。我別過頭，往走廊的最深處走去。 過了轉角，我又看見了那雙深邃的眼睛。而這次不一樣的是，他也凝視著我。 如果說5分鐘前的初識是在我心臟上的重擊，那麼這次的坦誠相見，就是對我全身上下感 官最無情的挑逗。沒有表情，沒有對話，我們就這樣互望了許久，但彼此的身體之間，卻 有著什麼正在緩緩流動。人類最原始的慾望，逐漸將我的身體佔領，在你的身軀之下，我 願成為性愛的俘虜。 「要嗎？」他打破沈默。 我點了點頭。 接著他便一把拉我進入身旁的黑暗中。 （待續） ———————————————————— 這應該算是19歲的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小毛頭，開始學會用心靈與身體去探索這個圈子 的生態，而我也相信這或許是許多人的親身經歷，沈浮在性與愛的海洋之中，我們只能盡 全力讓自己不要溺斃。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66.199.97.81 (美國)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706980786.A.96E.html